第四十五章

云娆看到容珺手放在铁笛上,面无表情，眼里闪现着杀意,心脏猛地一缩：“你想对我二哥哥做什么？”

说话同时，快步走向两人。

容珺指尖微动，松开铁笛，垂落身侧。

小姑娘已经来到他和温延清面前，看着他那双漂亮杏眸里，满是警戒。

肩上痛远不及心口疼。

容珺垂眸，薄唇轻启，嗓子有点干涩：“没有。”

此时已近傍晚,柔和晚霞落在他身上,在他轮廓优美侧脸打上一层阴影，勾勒出清隽线条，挺拔身形。

容珺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笑容,凤眸微弯，似想努力维持那张万年不变温润笑容，却笑得有点生硬。

一股若有似无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云娆微微怔了下，下意识抬眼看向容珺左肩。

温延清若无其事松手,天生带笑桃花眼再次浮现惫懒笑意，语气也懒洋洋：“容将军说，他现在是你贴身侍卫,得时时刻刻跟着你。”

云娆看着容珺,不说话。

容珺微微屏住呼吸,长睫低垂下来，漂亮优美薄唇轻抿着,垂落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

向来无所畏惧男人,难得流露出几分不安。

赏花宴结束后,离宫前，陆君平曾经将他拉到一旁，问他是不是疯了，否则怎么会亲自跑到皇上面前求当云娆贴身侍卫？

就算他属于一等贴身侍卫，有着正三品官阶，但当一个民间公主侍卫完全就是自毁前程之举。

“你好好大将军不当，去当她侍卫做什么？”陆君平很少生气，但容珺一而再、再而三疯狂，甚至今天还当众下跪自己掌嘴，已经超过他所能忍耐限度。

那是他挚友，那是曾带领几十万大军厮杀敌军，夺回失土，受全城百姓欢呼英雄，他再如何喜欢一个人，都不该这样委屈自己。

陆君平见容珺仍是微微笑着，一如既往温润儒雅，可脸上红指印，却是那么鲜明，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容子玉，难道你没有自尊心吗？”

容珺怔了下。

他脑中突然闪过某些片段。

前世陆君平也曾以类似姿态与语气对他破口大骂。

当时他做了极尽疯狂事，把所有人都杀了，最后心满意足死在陆君平剑下。

临死前，陆君平死死地抓着他衣襟，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对他破口大骂。

眼前陆君平，虽然没有流泪，双眼却同样泛着狰狞猩红。

看着他眼神，就跟当时一模一样，痛苦，失望，还有着满满困惑与不解。

容珺知道自己这段时日行为举止，太过疯狂，陆君平对他忍耐已经快到极限。

他低笑了声，抬手握拳，在陆君平胸膛前捶了两下：“文若这是要哭了？”

陆君平皮笑肉不笑：“不要故意转移话题。”

他沉默了下，笑着说：“没有什么比她重要。”

只要能看着她，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再疯狂屈辱他也甘愿承受。

后面这句话他虽然没说出口，陆君平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陆君平忽然抬手揍了他一拳：“容珺，你要记住一件事，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喜欢不要自己自尊人，就算她最后真原谅你，再次喜欢你，那也绝对是同情大于喜欢，你清醒点。”

容珺腹肌太过结实，陆君平打完之后嘶了一声，疼得龇牙裂嘴：“我认识容子玉，从来就不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没有自尊。你那个小丫头喜欢你，也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你。”

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她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他笑。该怎么做，她看他眼里才不会充满防备。该怎么做，才能再引起她注意。

该怎么做，她才愿意原谅他？

他真不知道，要是她开口让他走，要是温斯年宁可违抗圣旨也不要让他待在她身边，他还能怎么接近她。

继续偷偷摸摸躲在阴暗角落窥视她吗？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公主，身边站着别男人，取代他位置，贴身守护着她？

光是稍微想象别男人寸步不离守着云娆，他对她绝对独占欲与执念，便犹如野火一般，从心底深处疯狂蔓延开来。

他绝不允许陌生男人贴身守着她，他肯定会想办法杀了那个人。

容珺指尖微动，看着云娆黑眸微微涣散。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幼时最无助时候，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

相府就坐落在京城最繁华地段，虽未与其他府邸挨着，却免不了人来人往，他耳边却一下子安静下来，什么也听不到。

“珺儿，你现在还小，娘说这些话你或许还不懂。但你要记住，即便你出生富贵，聪颖过人，长大之后也难免会遇到许多挫折与痛苦，但无论是面对恐惧、痛苦或是失败，我们都不能逃避眼前困难遭遇。”

“逃避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痛苦，只有勇敢面对它，才能不再痛苦，万事迎刃而解。”

他好像听到母亲声音，她声音依旧那么地温柔。

她分明这么教导自己，当年她却还是选择了自缢。

他还记得，当年他进到娘房里时，她悬在白绫上情景。

当时她还怀着妹妹，五个月身孕，肚子已经有点显出来了。

因为实在太痛苦，他已经有点忘了当初看到时，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记得，他想把娘抱下来。

可没有办法。

他实在太小了，怎么做都没有用。

他疯了一样大喊大叫，一边哭，一边吼着，嘴巴都被他咬破了，嘴里全是血腥味。

可无论他怎么喊，都没有人进来帮他。

没有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只觉得好难受，好痛苦。

直到最后晕死过去，也没有人进来。

现在感觉，跟那时好像啊，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在云娆离开后每个夜里，他脑中曾掠过无数次疯狂念头，想不管不顾带她走，想象前世一样发狂毁灭一切。

让那些试图阻碍他们人通通消失。

现在也是，他真想在她面前杀了温延清，把所有人都杀光。

可他不能。那么做她会伤心，再也不原谅自己。

如果他死了，还能再重活一次，回到过去吗？回到小时候，甚至是回到他刚回京时，他还没要了她之前也好。

应该一切都会不一样。

男人漆黑眼眸晦暗不明，浑身充满堕落阴郁而又危险气息。

他心底涌起一股强烈冲动，想躲到没有人看到地方，用他自己方法，抑制这些乱七八糟疯狂念头。

温延清察觉到容珺突如其来杀意，脸色微变，想再次按住容珺肩，云娆却道：“二哥哥，你先进去吧。”

耳边传来小姑娘甜糯嗓音，容珺浑沌不明意识猛地清醒过来。

恢复理智之后，察觉到自己方才懦弱而又疯狂想法，他倏地轻笑了声。

幼时那么痛苦，他都不曾选择逃避，现在他怎么能逃避。

他视线终于再次聚焦，落在眼前小姑娘脸上时，恰好对上她略带担忧眼神。

剎那间，他心里突然涌出源源不绝幸福与满足。

仿佛有一股温柔暖流从心脏蔓延开来，淌过五脏六腑，窜遍四肢百骸，仔细地抚平他所有痛苦与疯狂。

她还是会担心他。

好幸福啊。

容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娘跟他说那些话，他也曾一字不漏告诉过她。

当时小姑娘才七、八岁，软乎乎小脸每天都扬着甜甜笑容，看着自己时，眼里也全是晶亮灼人笑意。

他跟她说，这些话是他母亲告诉他，所以她要跟他一样，牢记于心才行。

小云娆歪着脑袋，冲着他甜甜地笑了笑：“公子娘亲一定是个很温柔人，所以公子才会这么温柔。”

其实他一点也不温柔，只有她这么觉得。

他轻笑了声，声音里带着些无可奈何：“那这些话娆儿记住了没？”

小云娆用力地点了点头：“记住啦，阿娆以后肯定也会成为跟公子一样温柔人。”

小丫头纵使小小年纪就看遍世间百态，尝尽人间冷暖，却依旧保有天真，善良而又知足。

仿佛这世间在她眼里，一直都是这么美好。

她真是个很好很好姑娘。

少年凤眸弯了起来，真心实意地笑了。

那里头，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温柔笑意。

“我不放心。”温延清抬手一半手，微微顿了下，停在半空几瞬，才又落回身侧。

他绕过容珺，站到云娆身边。

容珺一颗心顿时高高提起，安静地看着她。

又到了他该面对时候。

比他第一次提刀上战场，还要令人紧张与害怕。

男人身体与手臂因为极力克制情绪，微微发颤。

鲜红色血早在他左肩蔓延开来，精白锦袍被浸染成一片暗红。

云娆看着他左肩，沉默了一下，垂着眼皮，低声说：“你跟进我去。”

“知知你疯了吗？你忘记他之前是怎么……”饶是温延清再气愤也记得压低音量，他一脸不敢相信看着她，“你忘了他之前是对你吗？”

云娆抬头，朝温延清温柔笑了笑：“二哥哥，我没忘，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我不能明明看见我恩人受了伤，却故意视而不见。”

温延清神色缓和了些，眼底浮现无奈笑意：“知知善良不必用在这种人身上。”

云娆微微嘟起嘴，故意垂眸扫了眼温延清左手。

她声音清甜，带着柔软：“二哥哥先进去吧。”

温延清愣了下，匆匆将左手往后一藏，抬起右手，宠溺而又无奈刮了下她鼻尖，懒散低沉嗓音里全是笑：“小丫头，原来早就看到了。”

云娆嘿嘿笑了笑。

半晌，她敛起笑意：“我知道二哥哥这是在为我出气，但无需如此。”

她想好好活下去，也想容珺好好活着。

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他还曾经是她恩人，曾经被她视为神佛。

前世他一直都在想办法保护她，所以一回京就想将她送走，是她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他身边。

他也不知道她是岑家真正女儿，她身世错，可以怪很多人，但不该怪到他身上。

她只是不想再回去过那种被囚-禁，被处处限制生活。

容珺让她无忧无虑长大，让她逃开沦为瘦马命运。

被他带回国公府之后，在两人没有犯下大错，在她没有成为他通房之前，她甚至可说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还被他惯得有些小小娇纵。

若有错，那些错，也足已和当年救命之恩相抵。

所以不论是谁，都不应该打着为她好、为她出气名义伤害他。

温延清唇边噙着散漫笑意，心底却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知知是在他手中弄丢，他很小就发过誓，这一辈子若是找不回知知，他就不成亲。

若是找回了知知，她已经嫁人，只要她夫君待她好，那么他就当她二哥哥。

若是还没嫁人，那么他就娶她。

父亲曾问过他，为何迟迟不肯成亲，他把这些想法告诉父亲，父亲只觉得他疯了。后来，父亲想方设法地劝他放下过去，甚至想要帮他议亲。

他不肯，只能用激烈手段来逃避，将自己搞得声名狼藉，让这京城中好人家正经闺秀，再不敢嫁他。

温延清有时也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为了幼时一个约定，为了幼时他无能为力一件事就如此执着。

但没办法，在九岁那年，打从知知在他眼前被掳走之后，他就一直反复梦见当时情景。

他忘不了三岁知知泪流满面对他哭喊：“二哥哥救我，二哥哥、二哥哥、二哥哥……”

小知知声音充满无助，看着他眼神却充满了信任。

她哭得凄惨，泪眼婆娑，却始终相信她二哥哥一定能救她。

她伸手想要抱自己，他也伸手，疯狂想要将她抢回来，却什么都没能抓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掳走，心口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他一辈子也无法忘掉梦魇。

就算现在她成了自己名义上妹妹，这个想法他也不曾放弃。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放弃温家二公子身份。只要他们离开京城，去到没有人认识他们地方，他们依旧可以当一对神仙眷侣，他一定会对她非常非常好。

她本来就该是他，他们从小就订下亲事，她从小就说她要嫁给二哥哥当新娘子，就算被取笑了也还要说。

温延清心里苦得发涩，却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眼皮。

云娆见他许久不语，以为他生气了，小心翼翼地扯了下他衣袖：“二哥哥……”

容珺见到两人亲昵互动，见到云娆担心温延清生气模样，感觉自己就要发狂，整颗心酸涩得厉害。

温延清不着痕迹地瞥了容珺一眼。

只见容珺薄唇抿得死紧，面无表情盯着他，微微上挑眼尾已经晕开一抹红，温润眸子全是冰冷杀意与疯狂嫉妒。

看起来像是恨不得杀了他，却又惮忌着知知，怕知知生气，不敢有任何举动，只能站在原地，憋屈、愤怒而又痛苦看着他。

温延清不禁勾了勾唇，心情又突然好了起来。

他想明白了，知知不是还喜欢着容珺，知知只是把他当恩人对待，所以才会对他说那些话，否则知知也不会担心他生气，还回过头来跟自己撒娇。

温延清桃花眼又恢复昔日惫懒，温柔低笑了声：“一起进去。”

容珺心中妒火与怒火一起不停地翻涌，见到温延清又抬手揉了揉小姑娘脑袋，瞬间压抑不住，踉跄地上前一步。

他要杀了温延清！

云娆似有察觉，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容珺猛地停住，眼神平静，模样乖巧看着她，依旧是那副兰芝玉树儒雅公子。

温延清站在云娆背后，冲他挑衅挑了挑眉，张嘴无声说道：知知是我。

小姑娘正抬头看着他，一脸狐疑眨着大眼睛，他什么都不能做。

容珺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毕露，像是在竭力压制着心中疯狂。

他早晚有一天要杀了温延清！

三人进到大厅时，温澜清与钟钰都愣了愣。

她们没想到云娆会同意容珺踏进相府。

云娆转头吩咐春兰：“叫府医。”

容珺原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亲自帮自己处理、包扎伤口，听见她让人去请府医，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来失落。

就在他失落同时，耳边又传来小姑娘和别人说话声音。

又甜又娇又软，似燕语莺呼那般地好听。

男人双凤眼弯起来，虽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看着她，眼里却同样盛满了温柔与满足。

“为什么要府医？”钟钰问。

云娆说容珺伤又裂开。

钟钰抬了抬眉：“我来处理吧，府医医术哪有我好。”

云娆抿嘴笑了下：“是啊，阿钰医术可是钟院判手把手教出来，府医自然比不过你。”

要处理肩伤，自然不能在大厅，容珺很快就被带到后头耳房处理伤口。

容珺肩伤很严重，如今虽然不像一开始那么触目惊心，钟钰看到他伤口时，仍是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你这伤怎么又弄成这样？我怎么记得出宫时你伤口还好好。”

钟钰一边皱眉，一边替他清理伤口，脸色越来越凝重。

云娆见过他伤，当时钟钰曾经很严肃地警告容珺，若不好好养伤，将来别想再提那些上百斤重兵器。

听见钟钰低呼声，原本在耳房外徘徊云娆忍不住探头问：“怎么了？很严重吗？”

容珺原本面无表情，伤口再如何疼，也不见他皱眉，反倒是见到小姑娘探头，忍不住笑了，心底除了酸涩与痛苦之外，终于有了别感觉。

他发自肺腑地感到愉悦，眉眼弯弯地看着站在门口云娆：“不严重。”

钟钰不以为然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不严重？今天要不是我亲自帮你看，你这肩就要废了。”

云娆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进去看到底伤得如何。

容珺看见原本只在门口探头小姑娘，着急跑了过来，整颗心都甜得发软，像是整个人都浸在清甜温暖泉水里，从外到内熨帖得不得行，满满温软与幸福。

云娆刚站定，还来不及看清楚伤口，钟钰就起身取下腰间令牌，一把塞进她手里：“快派人拿着我令牌进太医院把我爹请来。”

“请钟院判？”云娆愣住，悄悄瞄了眼容珺肩上伤，整个人猛地剧烈摇晃。

春梅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钟钰神色严肃将她推了出去：“先让人准备一间厢房出来，不能让我爹在这耳房替他诊治。”

“不行不行，你还是先让人准备笔墨，我大略写一下情况，如此才不会浪费时间。”

云娆脑中都是刚才那一眼看到景象，整个人有些恍惚，直到钟钰又重复一遍，她才猛地回过神，立刻让人准备文房四宝，待钟钰写好，就吩咐小厮拿着令牌进宫，接着又吩咐春竹准备厢房。

温延清听见要帮容珺准备厢房，俊美锋利眉眼不悦地一皱：“知知还要让他在相府住下？”

云娆摇了摇头，捏着帕子沉默片刻，才又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二哥哥，你刚才捏容珺肩膀时，是不是很用力？是不是用了内力？”

温延清面色微变，意识到为何要准备厢房，神色坦然地摇头：“没有，我下手虽是重了些，但也不至于在人来人往大街上，那么明目张胆地内力废了他肩。”

有钟钰令牌，钟院判很快就赶了过来，过来时，身后还跟着陆君平。

陆君平在皇宫与容珺不欢而散之后，就独自回府，但他到底放心不下容珺，担心他又犯傻事，一直让人在相府外面盯着。

听见下人说温二公子对容将军动手，容将军左肩又开始流血之后，他就陷入到底要不要先过来相府挣扎之中。

容珺今日那副卑微至极模样，实在让他一想就来气。

没想到没多久，又有人回来禀报，说相府派人进宫请钟院判了。

陆君平马上就坐不住了，立刻让人准备马车，赶往相府。

相府大厅顿时热闹非凡。

晚上，温斯年先回到相府，岑煊也跟着赶了过来。

早在明帝将容珺指派给知知时，岑煊就收到消息，只是他当时实在太忙，还有更重要事要处理，抽不开身。

岑煊一进到大厅，就见到陆君平正在跟温延清争执着什么。

他微微一怔。

陆君平在，代表容珺也在。

他还以为皇上就算强硬地将容珺塞到知知身边，让他当她贴身护卫，知知也绝对不会让他踏进相府半步，这是怎么回事？

岑煊飞快环顾一圈，却未见容珺身影，本就冷峻眉眼瞬间爬上一层寒霜。

就在岑煊打算进到后院将容珺拖出来狠揍一顿时，钟钰却将他拦了下来：“我爹在帮容珺诊治，你别进去，我爹诊治时最讨厌被别人打断。”

岑煊听到钟院判在，蓦地顿下脚步。

温斯年皱眉：“怎么还惊动了钟院判？”

钟钰叹气：“容将军伤实在太严重，我处理不来。”

温斯年微微一顿，想到进门时管事说那些话，神情严肃看向温延清。

温延清：“……”我不是，我没有，真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