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皮子黄镇北得了孙辈通报,不过须臾的功夫便赶了过来。看也不看受伤委顿在地的常天花,径直喘着粗气盘问道:“那二人何在?”
常天龙皱了皱眉头,说道:“往南走了。”
“你为何不拦下?”
常银花顿时就怒了:“拦下?说的轻巧,为了你的破事,二姐、三姐全都受了伤,不见你问候一句,上来劈头盖脸就是责问。黄镇北,你真当我常家是好欺负的吗?”
此时得了消息的白老太太也赶到,到了当场瞥见常天花的伤势,当即皱起了眉头。
“雷法?”
“白奶奶,是雷术。”
白老太太说道:“那人果真厉害,我瞧天花可是伤的不轻。”她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打开口子倒出一粒漆黑的药丸,招招手递给了常银花:“给天花服用了,伤好之前切忌修行。”
“哎,谢谢白奶奶。”
常银花给姐姐喂了药丸,转头便瞧见老黄皮子黄镇北招呼一声,领着一帮子孙、朋友朝着南面追将过去。
白老太太不乐意了,大家聚拢在此,不过是耐不过五大家当日的盟约,说起来这事儿都是黄家自己招惹的,跟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如今常家伤了两姐妹,其中一个还是受了雷术重创,这老黄皮子不不发一言算什么意思?
白老太太当即喊道:“黄镇北,若我没记错,好像我才是此方主持。”
黄镇北却是红了眼睛,不管不顾,闷声不吭带着人追了下去。
常银花当即朝着白老太太撒娇道:“白奶奶,你看那老黄皮子,可有一点五大家同盟之谊?”
白老太太气得不轻,但脾气好,反过来宽慰常银花道:“哎,老婆孩子被那人打杀了大半,这老黄皮子这会儿怕是得了失心疯。莫要管他,天花不好行动,你们兄妹且将她带到我的洞府安置。回头我给她行功,想来会有些效用。”
“多谢白奶奶。”
……………………………………
费景庭、张乐瑶穿出山林,眼前陡然开阔起来。左右观望,便见一条河东西而走,此时覆盖着白雪,只能隐约看出略略高起一块的河岸。想来此处是被河水冲击出来的平原。
顺着河水蜿蜒走向往东面瞧,隐约能瞧见星星点点的灯火。那里看起来像是个大一点的村落,实则是常天龙所说的濛县。
费景庭正要与张乐瑶商量一下,今晚是否赶到县城里休息。不想,便在此时从左边的林子里走出几个人影。
当先的手中拎着流星锤,身量不高,穿着一身素白棉衣,明明是男子面相,偏偏走起路来摇曳多姿;后面跟着个粗壮的女子,手中拎着熟铜棍。那女子穿着皮草,生得方面大耳很是奇形怪状;再往后却是个媚眼如丝的熟人,胡七姑。
树上枝叶晃动,费景庭瞥见一只黄鼠狼在树冠上乱窜。
当先的男子停下身形,拦住二人去路,晃了晃手中短剑,开口便是娘娘腔:“哟,还真让我等遇上了。妹子,这可算是发了利是,黄老可是说过了,谁能拿下这俩人,就准许谁去他的洞府里修炼一年。啧啧啧……”
那粗壮女子擦了擦口水,说道:“这人长得好看,我觉着吃起来肯定很香。”
男子皱眉,训斥道:“肉有什么好吃的?还是粮食好吃。”
“我馋了,就要吃肉。”
“好好好,只要将这俩人留下,我让你吃上一整年的肉。”
胡七姑站在后面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瞧着费景庭抿嘴而笑。费景庭开着阴阳眼,离得老远便能感知到眼前二人身上浓郁的阴煞之气。甭琢磨了,这一准是俩妖怪。
眼见胡七姑袖手旁观,费景庭抖手拿出青冥长剑,朝着张乐瑶使了个眼神,纵身便欺了过去。
“呀?这小子还敢动手,吃我一锤!”
流星锤砸将过来,费景庭长剑荡开,当即就觉得不太对。那流星锤看锤头起码百十来斤,怎地如此轻巧?
交手之际不容他多想,手中法诀早已掐好,剑指一点:“镇!”
费景庭以为那男子会被短暂镇压住,结果却是想错了。镇妖术使将出来,面前的男子闷哼一声便被镇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粗壮女子见男子吃了亏,嘶吼一声抡起熟铜棍就砸,费景庭又要故技重施。不像那熟铜棍分量十足,长剑接触,当即震得费景庭手腕发麻,保守估量,那熟铜棍也得二百多斤。
啧,这女妖怪好大的力气!
不过幸好这女妖怪身形笨重,一棍砸完,身子便侧了过去,费景庭强忍着酸麻的右手,长剑横切过去,一道青芒斩在那女妖怪身上,引得女妖怪惨叫连连。
定睛一瞧,就见女妖怪身上的衣服破开口子,皮开肉绽,却没伤到骨头。
这女妖怪好厚实的皮肉!
谷/span费景庭躲过再次抡过来的熟铜棍,身形欺近,剑芒裹住剑身,不等女妖怪反应过来,眨眼间便斩出了十几剑。女妖怪嗷嗷怪叫,忙手忙脚间丢了熟铜棍,刚刚举起双臂防护,径直被费景庭一剑刺穿了喉咙。
女妖怪嘴里咯咯怪响不停,受了如此致命伤还不倒下,挥舞着双拳追着费景庭乱打。费景庭飞身后退,再次用出镇妖术,那女妖怪挣扎两下,双膝跪地,片刻后趴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男妖怪被镇得说不出话来,费景庭也懒得问话,上前一剑削首,将其结果。
霎时间黑气蒸腾,男妖怪显出原型,费景庭看了半晌,才发现是一只硕大的白兔子。扭头看那女妖怪,却是化作了一头圆滚滚的大黑熊。
兔子成精……难怪如此娘炮。咦?兔儿爷的叫法,不会是这么来的吧?
胡七姑在一旁翘首旁观,此时美目连连盯着费景庭,轻轻拍手道:“小先生剑仙之术出神入化,只怕不比那宋唯一差到哪里去。”
费景庭收了长剑没说话。
胡七姑又道:“我可是专门带了这俩来协助小先生逃脱,小先生也不说句感谢话……算了,不说便不说,莫要忘了你我此前的约定。”
费景庭点点头,心道那香炉都被他丢了,还守什么约定?
他回身走到张乐瑶身旁,张乐瑶径直递过来一张符。
“神行符。”张乐瑶说道。
费景庭接过来,学着张乐瑶的样子折叠之后塞进皮靴里,二人便朝着县城的方向行去。
这神行符虽说比不上太上洞渊秘法秘法里的徐行止追之术,可胜在节省真气,奔行起来极其省力,而且是越行越快。
县城起码二十里开外,两人奔行起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眼前。
濛县县城城郭不大,此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就关闭。不过附城而建了不少建筑,略略四下观望,便瞧见一家杆子上挑着一连串灯笼的客栈。
费景庭与张乐瑶推门而入,陡然间开门引得冷风灌入,激得趴在柜台上瞌睡的伙计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揉着眼睛起身道:“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额,打尖就算了,厨子回家了。”
“住店,上房两间。”
费景庭打量了眼,这客栈只怕是有年头了,桌椅、柜台全都包了浆。随手摸出一块大洋丢了过去。
“剩下的赏你了。”
那伙计接过来瞧了一眼,当即乐呵道:“哟,那可多谢了。二位后面请,两间客房都烧了地龙,保准暖和。后头还烧了热水,回头我给二位打点热水洗脸、烫脚。”
应了一声,两人随着伙计去到后面,这客房普普通通,不过胜在干净。盘好的火炕摸着冰手,不过伙计说了,过会儿烧起来一准暖和。
二人各自回了房间,没一会儿伙计就打了热水过来。费景庭洗了把脸,张乐瑶便推门而入。
瞥了费景庭一样,张乐瑶道:“刚才算过了,又变成了东方。”
“东方?”
费景庭取出高清地图查看,濛县再往东依旧是深山老林,考虑到六爻算得方向不算精准,费景庭便将东南、东北两面全都看了。
东北方是延边,东南有个抚松,然后就是长白山……莫非符芸昭此刻在长白山?
符芸昭这丫头,一声不吭留书出走,结果将自己陷了进去。此番要是能找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丫头一顿。
虽说心中猜测可能是在长白山,不过费景庭还是说道:“那明日还是往东走,等六爻测算的方向变了再说。”
“嗯。”
费景庭沉吟了下,说道:“你那六爻好学吗?”
张乐瑶没说话,纳闷的看着费景庭。
“我是觉着,接下来只怕会更危险,莫不如我学会了六爻,自行去找符芸昭,你就不用……”
张乐瑶微微蹙眉,转身就走,临出门前说道:“夜深了,早点休息。”
费景庭张口欲言,却不知再跟张乐瑶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他这边洗漱过后便早早睡去,半夜间却被前面的吵嚷声给吵醒。声音嘈杂,听不出个数,只隐隐听得店伙计不停的应承,没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经过门前,去了后方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