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三灾(1 / 1)

“轰!!!”

在海尔波瞪大眼睛看向肯特坦卡的瞬间,巨人的铁拳轰然落下。

它的身影借助刚刚搭建完成的枢纽,出现在了海尔波的正上方,双臂高高举起,足以碾碎一切的拳锋在握紧的瞬间借由变形的零件相互耦合,融化的金属凝结成坚固的整体,铭刻在骨骼上的魔文在巫师们的诵念声中光芒大作,一个时代的力量被集合在那双宛如陨星一般的拳头上。

它滑动的轨迹点燃了空气,撕裂了天幕,这已经不再是属于魔法的奇观,而是绝对力量的成就,所有能够被它的建造者们记起的魔咒都被附加在了这对承载着他们夺回家园期望的铁拳上,刺眼的光芒之下,魔文的构造逐渐趋于简单,魔法听到了使用者们的呼唤,毫不吝啬自己的馈赠。

巨人庞大的身躯没有半分迟缓笨拙之意,它的下落甚至比送它来到空中的幻影移形还要快,一时间,注视着这一幕的人们只看到空中出现了一连串巨人的身影,犹如被摆在桌上的电影胶片,以撼地之势出现在地面上,双膝屈蹲,融化的铁拳迸溅出星辰大海一般的火星。

尘土飞溅,大地悲鸣,城镇倾毁,万籁俱寂。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人们的鼓膜都在震撼之下停止了工作,萦绕在耳边的只剩下蜂鸣声,下一秒,他们脚下的土地轰然下坠,整座港口都在这股巨立之下被生生砸低了数米,海陆交接处脆弱的地壳被撕开了一道齐整的伤痕,向着海洋的方向下落横移,海水倒灌,却又被地幔的运动挤压出去,在沿岸的位置形成了一道连接海天的高墙,为这个还没做好准备的世界隔绝了其间发生的惊世一幕。

纳尔逊从巨人的头顶一跃而下,在迸溅的火星即将吞没汤姆和肯特坦卡的瞬间,把他们救出了震颤的中心。

“他不会就这样让你杀死的,他有不止一个魂器,”汤姆轻声在纳尔逊的耳边说道,接着便陷入了昏迷,“他也不会死,你要逼迫他……在生命和力量中做出抉择,他的软弱一定会让他选择生命,我们也能在两千年后……打败他。”

就在三人的身影出现在滩涂上,皮提亚正准备上前查看时,迟来的冲击波才带着威严的风压降临,劲风将海岸上的身影吹得七零八落,纷纷被抛向海洋,离海岸最远的纳尔逊也没有幸免,高强度的运动带给他巨大的负荷,他尽管喜欢运动,但终究是巫师的身体,而不是什么星际战士改造人,仓促地把魔杖插在地上,将柔软松散的沙砾攒成一座安置两人的地堡,紧接着,横扫一切的风压击中了他的后腰,纳尔逊顿时面色赤红,嘴角涌出鲜血,下一秒,失去控制的身体打着旋被风丢到了海里。

“保护枢纽!”

纳尔逊刚从海里爬起来,强忍着腰腹的剧痛,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大吼出声,在他的警示下,靠近后方、未被完全波及的巫师们迅速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各施本领,让这一片滩涂逃过了这一场风灾的清洗。

“你怎么样?”

同样刚从海里爬起来的皮提亚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冲到纳尔逊身边,扶着他问道。

“我还能坚持。”

纳尔逊话音未落,胸口便传来一阵阵剧痛,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根肋骨都断了,脏器烂成一团搅在一起,他扯开胸口,骨骼依旧完好,甚至在阴云漫卷、白雾弥漫的天色之下透出缕缕金色,纳尔逊很快意识到了痛苦的源头,但还没来得及屏蔽联系,迟来的痛楚便已经在四肢百骸爆发了。

这种痛苦已经超出了人体能够忍耐的极限,几乎能直接把人疼死,神经甚至都为此激发了自我保护的机制,他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好在在倒下的瞬间扶住了皮提亚的肩膀,才没有真正昏迷。

“你都这样了!”皮提亚瞪着强打精神直起腰的纳尔逊,指了指他的胸口,那里的布料已经被吐出的鲜血染红,被海水晕染成了一条鲜红的披风,“你还说你没事,接下来就——”

“我真没事,”纳尔逊摆了摆手,掌根用力地按压寄生衔尾蛇的右眼,他摇了摇头,感受到一种脑子和头颅脱离的晕眩感,喘着粗气说道,“我从来不撒谎……疼痛来源于我和海尔波的联系,他现在肯定不太……不太快乐,来,皮提亚,搭把手。”

皮提亚听话地把手递给纳尔逊,纳尔逊握住她的手指,冰凉的触感令他精神稍稍清醒,紧咬牙关,把盖住眼睛的右手拿下来,一口咬在了小指上,口腔中的铁锈味激发出了痛楚更多的细节,纳尔逊的左手下意识地攥紧,几乎要将皮提亚纤弱的手掌捏碎,她脚下一软,但仍旧一声不吭。

在纳尔逊咬出的伤口处,碧绿的小蛇再次浮现,他长舒了一口气,情况紧急,在想到能够利用自己和海尔波的联系远程使用钻心咒攻击外,他竟然忘了海尔波的痛楚也可以通过联系传达给他。

“抱歉。”

纳尔逊松开了皮提亚的手,胸口仍在剧烈地起伏着,刚刚的痛苦让他仿佛看到了一辆正在疾驰而来的半挂车。

他拍了拍肩膀,残破的风衣瞬间恢复如初,皮提亚正死死盯着他的后背,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被外衣覆盖,没有多说什么。

“咳,这只是开胃菜,”纳尔逊沉声说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等结束了再处理,我感觉到了,海尔波已经被那一拳打得失去了意识,我不知道他的仪式有没有完成,但不管怎样,那股无法控制的魔力马上就要爆发了。”

他猛地抬起头,和许多有所感应的巫师一样望向了巨人拳锋落下的位置,它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各式各样的魔咒从拳锋的排气孔中涌出,泄愤般鞭笞着海尔波的残躯。

“他……死了吗?”

皮提亚小声问道,不敢让周围好奇的巫师听到两人的谈话,脚下的大地依旧在沿着裂缝向下滑落,人们聚集在枢纽旁边,已经清扫一空的亚历山大只剩下最后一个敌人。

这一拳的带来的劲风只是被人们在枢纽顶部设置的罩子滑开,完全没有被消弭,它的余威在越过人群后依旧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环状的冲击仍在不断扩散,发泄着它无处安放的威力。

“恐怕不行,”纳尔逊摇了摇头,说道,“他有魂器,我能感受到他的痛苦,那么他应该还活着,真是恶心。”

皮提亚抿住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们守住后方,搭好我的枢纽,”纳尔逊闪身出现在刚刚变形出的地堡旁,拔出插在地上的魔杖,留下自己的指令,“我去结果他。”

说罢,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进入了被硝烟与白雾笼罩的渔港小镇中。

在巨人拳头落下的地方,已经形成了由铁水灌注的滚烫熔岩湖泊,在拳头落下的瞬间,金属的网格已经在海尔波脚下形成,以免轰碎大地,给他逃逸的机会,而此刻土壤已经完全被摧毁,留在那里的,只有一池铁水,还有因重压凝成的宝石状结晶,纳尔逊停止了巨人的泄愤,对于一个只能靠魂器存活的灵魂,这种普通的魔咒已经无用了。

他挥了挥手,铁水凝成了一座通向中央的廊桥,巨人的拳头抬起,作为两人正式会面的穹顶,纳尔逊走到湖中央,在沸腾的铁水中,海尔波的残躯正在缓缓地上浮,他几乎已经看不出人的形状,虚弱无比,仪式被终结、身躯被摧毁的他比最卑微的游魂还不如,但正如每个制造魂器并因此幸存的人所说。

他还活着。

即便是纳尔逊,也无法从这一团焦黑碳化的组织中看出半点儿生命的迹象,正常人在这般高温之下早该融化了,但还残存的躯体却昭示了这个卑劣生命的幸存。

“生命就是你的尊严,生者对于死人拥有无尽的尊严。”

纳尔逊低下头,俯视着海尔波,举起魔杖,“可现在的你,却比那些因你而死的人还要低劣。”

“咕嘟咕嘟……”

铁水中翻起气泡,仿佛是海尔波的回应。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你的力量,你的权力,你的野心,就停在这里吧。”纳尔逊摇了摇头,“下辈子做个正常人吧,你追求的东西,只是昙花一现,梦幻泡影,你追求永生,但你有哪怕一天是真正活着的吗?”

“我……不……”

崩溃的骨骼发出一声声爆响,凝成一个个带血的音节。

“死吧。”

纳尔逊挥动魔杖,天空中弥漫的迷失雾以魔杖为中心凝成了包裹巨人的气旋,蓝色的雷霆在云雾中凝聚成一条条咆哮的巨龙,和海洋中耸立的高墙交相辉映,他用力地挥下魔杖,磅礴的电光顿时将海尔波的残骸吞没,雷霆在铁水中流动,将这里映成了另一片海洋。

铁水迅速在雷霆的呼啸中凝结,用世界上最大最坚固的铁块埋葬他,也配得上黑魔法始祖的身份。

纳尔逊的脚下曾经是一条不算繁荣也不算冷清的街道,只是现在,它也只剩下了一片雷霆呼啸的钢铁汪洋,凝固的铁水缓缓地吞没海尔波的残躯,雷霆的力量也被封锁在这一块坟墓中,最终,海尔波的最后一根指骨被吞下,只露出了一截几乎难以察觉的指尖。

纳尔逊耐心地等待着,他清楚,海尔波这样的人物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地接受自己的失败,更何况他曾经亲眼目睹海尔波献祭了无数仆从的性命将半岛上空的乌云制成了魂器,他只是有些好奇,这样的死地,海尔波究竟会如何脱身。

“你会为了存活放弃你魔力强大的身体吗?力量和生命对你而言究竟是哪个更重要呢?”

纳尔逊期待着海尔波放弃他现在的身体,作为专们花时间研究过魂器的巫师,纳尔逊发现了从古到今魂器持有者们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制造魂器的目的便是为了让本体存活,从没有人会选择在本体死亡后利用魂器中的灵魂复生,他们的灵魂哪怕被撕裂成再多片,其中最大、最强的一块也是他们自己,放弃最强大的灵魂,无异于放弃自己的力量,让一片无法恢复、无法成长的碎片成为自己的本我,以弱小的姿态苟延残喘。

“到了抉择的时候了,海尔波。”

终于,在小小的指尖被铁水覆盖的瞬间,海尔波的残躯崩溃了,在铁壁内部的高温中,他放下了最后的防御,任由自己被烧成焦炭,气化消失。

迷失雾疯狂地涌入这片空隙中,将海尔波的灵魂分食殆尽。

下一秒,纳尔逊毫不犹豫地抬起头,在云雾之间,残存的乌云凝结成型,借着风势向四面八方散开,哪怕那只是一朵云,纳尔逊也能看出它狂奔逃命的决心。

他把手按在巨人的指尖,借由它向从保护周全的枢纽中前来的蜉蝣们下达命令。

“绞杀海尔波,不要放过任何一片乌云。”

在海尔波的本体消散的瞬间,仪式凝聚的力量也在崩溃的秩序下散播出它的威压,纳尔逊蓄势待发,准备挡下它,蜉蝣的阵列几乎在瞬间排满了天空,密不透风的大网罩向这条曾经的街道。

传说世界将会毁灭于三种灾祸,风灾,火灾,雷灾,灾难之源临死的挣扎自然不会在场面上落了下乘。

迷失雾在纳尔逊身边聚拢,凝成坚不可摧的铁壁,紧接着,浓郁的黑色从他的脚下迸发。

他做足了准备,肌肉绷紧,黑色爆发得极快,而他的反应却更快,在眼中出现黑色的瞬间,守护神的双翼在他的身后张开,向前扇动,搅起飓风,但纳尔逊沉着的表情却很快凝固在了脸上。

黑色穿体而过,穿越了守护神,穿越了迷失雾,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般。

但这是不可能的,被黑色侵蚀的蜉蝣们落下的“冰雹”正是最好的例证,纳尔逊与迷离幻境的联系是他最为依仗的资本,但他却不了解两千年前幻境的模样。

黑与白,本就是共同依存的力量。

在纳尔逊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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