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7(1 / 1)

双轨 时玖远 3549 字 3个月前

姜暮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只是打了个盹的功夫,等她再次睁开眼时,身上盖着靳朝的外套,她坐起身透过前挡玻璃看见他站在崖前,天际的东边透着微微的光,点亮他高大修长的背影。

她就这样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直到靳朝回过身来,一个在车中,一个在崖边,微弱的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向她走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他们之间到底还是谈崩了,靳朝没有答应她,姜暮心里也不痛快。

在天完全大亮前,车子从小道开回了车行的后院,靳朝将车子停了进去,换了三赖的车送姜暮回靳强家。

路上的时候,姜暮的手机响了,她接通说了几句话,挂断后她盯着早晨清冷的街道对靳朝说:“我妈到铜岗了。”

靳朝依然目视前方,眼中一片沉寂,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指截泛着白,直到把姜暮送到靳强家楼下,看着她往楼栋走去,靳朝才突然下车对着她的背影说道:“在哪?我送你过去。”

姜暮回过身告诉他:“丽缘酒店,你知道吗?”

靳朝点了下头。

“我上去拿行李。”

明年就是大年三十了,一早靳强就带赵美娟和靳昕去他老丈人家过年了,家里贴上了春联,但没有人,冷冷清清的。

进了屋后姜暮径直走进房间收拾东西,姜迎寒在丽缘酒店订了房,让她带上行李过去找她。

屋里很安静,靳朝坐在客厅拿着手中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磕在桌面上,半晌,他忽然问了句:“待会就回去了?”

姜暮不准备带什么衣服,将需要的材料收进行李箱,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明天早上。”

靳朝便什么也没再问了。

她将行李箱从屋里推出来,靳朝起身接过箱子下了楼,姜暮把门重新锁好跟在后面。

丽缘酒店在火车站附近算是一家比较大的酒店了,靳朝将车子开到附近的街边,下了车把行李从后备箱拿了出来。

姜暮垂着视线接过行李,又飞快地扫了靳朝一眼问道:“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靳朝不动声色地敛下眼睫:“不了。”

而后看向丽缘酒店的方向,对她说:“你去吧。”

姜暮猜到了他不想见姜迎寒,便推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往酒店走去,几步之后她回过头来看见靳朝已经上了车把车子开走了。

她到底心情还是很失落的,临走时还跟靳朝吵了一架,大过年的,走得都不痛快。

姜暮推着行李进了丽缘酒店见到了姜迎寒还有那个chris,chris对她挺热情,帮她安顿行李问她最近生活怎么样?

倒是姜迎寒抱怨了两句:“这里空气真干,你记得多涂点润肤霜,别顾着睡懒觉不涂防晒,脸吹得干巴巴的。”

过会又说:“早上下了火车跟你chris叔叔在附近吃了个早点,一碗糊得不知道什么东西,看着就没食欲,跟你爸做出来的东西一样倒胃口。”

以前姜迎寒也会偶尔说这种话,每当说到什么不好的事,会带一句靳强,从前姜暮没什么感觉,也习惯了。

可现在听在耳中,却有些刺耳,不管是姜迎寒对靳强的评价,还是对这里的嫌弃,都让姜暮有些不舒服。

她在刚来的时候也很不适应,觉得这里什么都没有家里好,可时间待长了才知道,赵美娟他们不天天洗澡并不是因为不爱干净,而是这里气候干燥,夏天只要不在大太阳下暴晒,基本上一天也不会出汗,不像苏州,闷热的时候坐在家里不动都会浑身黏腻。

至于吃的,姜迎寒口中那些没有看向的糊糊,她经常看见三赖吃,有次三赖还分给她一些,虽然味道吃不惯,但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们把姜暮的行李拿回房后,没一会就带她去楼下吃饭了。

丽缘酒店一楼有个临街的落地式中式餐厅,姜迎寒和chris点了一桌子的菜。

姜暮坐在他们对面,无声打量着妈妈,她身上穿着她没有见过的衣服,手上戴着不知道从哪来的戒指,就连头发都剪短了,这让姜暮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姜迎寒就没有剪过短发,无论是盘发还是编发永远是一丝不苟的样子,现在看着挺不适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型的原因,这次姜暮见到姜迎寒后发现她瘦了一些,就连chris的头发也感觉越来越少了,显得更像个外国老头子,她根本不知道妈妈看上他哪点了?肚子大还是没头发?

菜上了后,chris用怪腔怪调的中文问她平时喜欢吃什么?告诉她,他也会烹饪一些料理,如果有机会可以让她尝尝。

姜暮兴致缺缺地应付着,姜迎寒能感觉出来女儿情绪不高,问她:“你是不是作业比较多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实在考不好就来墨尔本,学校已经帮你打听好了。”

然后接下来十多分钟姜迎寒都在说着澳洲那边学校的情况,还让姜暮抽空把雅思先考出来云云。

姜暮心不在焉地听着,说到明天回苏州的事,姜迎寒才提起初四之后约了房产中介和几个有意向的人过来看房,要是谈妥,年后门面和房子就能交易了。

姜暮听到这的时候才突然回过神来,有些难以接受地说:“你要把房子卖了?你好好卖房干嘛呀?”

姜迎寒没想到女儿反应会这么大,也只是跟她解释道:“这次去你chris叔叔家,那边环境不错,周围空气好,开车去城区买东西也方便,以后挺适合养老的,住着也舒服,我既然都决定在墨尔本定居了,也需要放些钱在身边的。”

姜暮担忧道:“你房子卖了就没想过万一哪天……”

她看了眼chris突然止住了声音,姜迎寒也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chris倒是很识趣,起身说去大堂问问酒店有没有泳池,他有每天游泳的习惯。

chris一走,姜暮就憋不住了,直接问道:“妈,你卖房做什么?你跟他才好多久啊?你房子卖了以后要是过不好回来住哪?”

姜迎寒只回了她一句:“这不是你该烦神的事,把你自己学习忙忙好。”

“我不同意。”

在姜暮看来妈妈找了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外国老头不说,不过就跟这个老头去了趟澳洲,回来就要卖房,这事怎么看都不对劲,她甚至怀疑chris是不是骗财骗色,还是现在很流行的什么pua。

姜迎寒在这件事上态度很强硬:“我知道你不喜欢chris,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同意。”

姜暮直接丢下筷子,她甚至觉得眼前的妈妈让她心寒,他们相依为命了九年,现在不过就出现了一个chris,妈妈就好像把她归为外人,甚至不在意她的想法,执意要把房子卖了。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次去澳洲也是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和环境,如果合适我本来就打算回来将房子处理掉,带你回苏州过年也是房子卖掉前一家人再在里面聚聚。”

姜暮语气不大好:“那你就没想过房子卖掉我们就没有家了,我要是不出国以后去哪?”

姜迎寒强调道:“我是准备卖房,不是不管你,以后无论你跟我去墨尔本,还是在国内上学,你大学都是要住校的,等你毕业以后决定在哪定居到时候我会给你留笔钱,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姜暮急道:“我是图你的钱吗?我是担心你被chris骗。”

姜迎寒听到姜暮最真实的想法后,怒道:“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这种话,这个话题到此为止,chris中文说不利索又不是听不懂,你给我注意点。”

说完姜迎寒拿起水杯目光缓缓看向窗外,铜岗火车站附近常年鱼龙混杂,摩的三五成群停在路边问那些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去哪?街边蒙着灰尘的小吃招牌下飘着蒸笼的热气,来往的行人个个包得跟粽子一样,还有穿着老棉袄置办年货的,路上一堆昨晚才放过的鞭炮屑没人清理,被人踩来踩去,风一吹到处都是,不时掠过早已停产多年的国产汽车,没有丝毫都市里的气息,拥挤、混乱、吵杂,整条街都充满市井气儿。

姜迎穿着柔软的羊绒大衣看着窗外,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这条街,姜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在这时姜迎寒放下水杯盯着街对面的一个男人,突然站起身说道:“那个人是靳朝?”

姜暮听见姜迎寒这么说也赶忙扭头看去,街对面的男人在姜迎寒看见他的瞬间已经转身而去,姜暮只看见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但是她一眼认出了靳朝的外套,这件早上还盖在她身上的黑色夹克。

他不是已经开着车走了吗?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街对面?他在看谁?不可能在看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回来想看一眼姜迎寒,远远地,默默地看她一眼。

姜暮内心掀起巨浪,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让她冲出餐厅,可街边早已没了靳朝的身影。

姜迎寒紧接着跟了出来,质问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住这?”

姜暮的眼神还在街对面来回寻找:“他送我来的。”

姜迎寒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你爸不是答应我,你在的这一年不会让他回去住吗?”

姜暮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回去住?”

姜迎寒严肃道:“哪有你个大姑娘跟个年轻小伙住在一起的道理?你最好少跟他来往。”

姜暮不可理喻道:“你怎么这样?他是靳朝啊!”

姜迎寒没想到女儿的情绪会如此反弹,她毫不客气地说:“来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他不是你哥,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这么大了还听不懂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吗?他现在不是什么好人。”

姜暮胸口发涨,双眼通红:“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不管他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他都不是外人啊。”

姜迎寒冷哼了一声,看着女儿为了那个小子情绪激动的样子,话到嘴边收了下,最终还是残忍地丢出几个字:“他是个劳改犯。”

风声四起,空气骤冷。

姜迎寒不留情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他坐过牢啊?还不是外人,我们家没有出过这种犯罪分子。”

姜暮睫毛颤动,声音沉闷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我知道。”

姜迎寒有些意外:“你知道?你爸跟你说的?你既然知道还跟他来往,你脑子呢?”

姜暮喉间哽着一股气,像要随时决堤,她一字一句对姜迎寒说:“他不是劳改犯。”

姜迎寒没想到姜暮在明知道靳朝的事情后还这么维护他,瞬间来了火,声音提高了几分:“不是劳改犯是什么?我早说过这个小孩养不好,从小胆子就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准要出事,当初三番五次往家里打电话,我就警告过他,就是不想你们有什么来往,是不是给我说准了?出了那种要人命的事你爸还有脸联系我问我借钱说要保他不坐牢,荒唐,我告诉你这种小子就要进去吃点苦头,不然根本不知道害怕。”

冷风过境,百树凋零,凛冽的寒意像刀子扎在姜暮的脸上,她怔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姜迎寒:“你说什么?”

姜迎寒将大衣裹紧了点对姜暮说:“进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往酒店走,姜暮直接跑到她面前,挡住姜迎寒的去路逼问道:“他以前找过我?你警告他什么了?”

姜迎寒不耐道:“我能警告他什么?我让他懂点规矩,你上了初中以后也就不小了,还以为小时候呢,像什么样?”

姜暮紧紧咬着牙根,双手贴在身边握成拳,呼吸越来越急促:“靳朝出事后我爸找过你?你为什么不帮他?”

“我怎么帮他?说是先拿十万块钱给那家人让人撤诉,先不说我跟你爸离婚那会他总共也没留给我十万,走了以后这么多年一分钱抚养费没见到过,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到头来还问我要钱给那个小子擦屁股,哪有这种事?”

姜暮身体里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一股脑冲了上来说道:“可是你当时要能帮他度过那个难关,他就可以参加高考了,他就不至于……”

“我为什么要帮他?”姜迎寒强行打断了姜暮的话。

“我当时就跟你爸说了,他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涨涨教训。”

“要是我呢?”姜暮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

“要是我也犯了错你明知道可以保我也会亲手把我送进去吗?”

姜迎寒严厉道:“你是我女儿,他是我十月怀胎生的?还是我该对他尽到什么义务?我告诉你就是现在他身上还有不少民事赔偿没还清,你给我理他远点。”

说完姜迎寒便转身大步走进酒店,冷风不停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姜暮就这样站在原地,无数的画面汹涌地撞进她脑中。

“我没有对你失望,如果有,只有一个原因,你跟我断了联系。”

“你怎么可能理解,如果你能理解你就不会这么多年也不肯回来看我一眼了。”

“所以…这就是你不回来看我的原因?你怪我们?怪妈让爸净身出户,你恨她对吧?”

面对她一次次质问,靳朝隐晦的神色,沉默的表情,嘴角苦涩却若无其事的弧度,每一个细节都在姜暮脑中放大,她好像在这一刻全部读懂了。

他没有辩解一句,纵使她不止一次怨过他食言,靳朝也没有为自己解释一句,因为他清楚姜暮如此在意这件事,一旦将真相告诉她,她会责怪姜迎寒。

即便这样他依然选择保全了她和姜迎寒和谐的母女关系,如果之前的姜暮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在看到他站在街对面只为了默默看上姜迎寒一眼的举动后,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被靳强带回家的时候才两岁多啊,两岁多虽然已经能认得人了,知道姜迎寒不是他的亲生妈妈,可是那么小的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才刚刚开始,他曾几何时也会夜里惊醒,也会摔倒受伤,也会对大人充满依赖,在姜暮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是姜迎寒带着他长大的,她是靳朝生命中从懵懂无知到少年初成的时光里唯一的女性,他在她身边待了整整十年,姜暮从没考虑过靳朝对姜迎寒的情感,然而此时此刻她仿佛突然体会到靳朝心里那徘徊多年的苦涩与挣扎。

这是后来的赵美娟所无法替代的,姜迎寒是在靳朝最弱小的童年里独一无二的存在,给了他对母亲这个角色唯一的幻想,她曾经也是他的妈妈啊!

在姜暮思念着爸爸,渴望有那么一个角色能够出现在她身边时,靳朝又何曾不希望妈妈也能在他身边呢?

姜暮仰起头,泪顺着眼角滑落,天空铺满灰白厚重的云层,无边无际地朝她胸口压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评论有人说妹妹不懂事,有人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要涉险,觉得妹妹不应该咋咋咋,哥哥不应该咋咋咋,这个凡事要从人设的角度出发,看小说不就是看别人的人生嘛,千人千面,如果所有人物都按照一个人的思维模式去说话办事,那看个毛线嘛,我直接给你们写本自传不好吗?关键我的自传没啥好写的,充斥着大量的火锅串串烧烤睡觉,咳咳扯远了,总之让18岁象牙塔里长大的女孩世故老成,让历经千帆的男人没有心眼看到谁都把自己全盘托出,那我不是来搞笑的吗?

我知道大家都想看感情线,但这本书除了爱情线,有多种多样的情感,包括后面更多宏大的东西可以去体会,就是妈妈这条线大家也不必对她过早下结论,跟着我走下去(此处自动省略一万字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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